武則天塑像
澗山口水庫(廣成澤遺址)
省工人溫泉療養(yǎng)院人工湖一角
1300多年前,一代女皇武則天乘御駕,在文武大臣的簇擁下,由神都洛陽浩浩蕩蕩地開往汝州溫泉。她下令掘大池,建亭閣,并仿效王羲之蘭亭修禊“曲水流觴”的故事,命群臣圍池而坐,宴飲賦詩,狂歡三天,留下了說不盡的風流雅事。
武則天為何與汝州溫泉結(jié)下不解之緣?歷千百年來,汝州溫泉有過怎樣的繁華香艷?又有多少傳奇美談呢?8月12日,筆者一行前往汝州,領(lǐng)略古湯溫泉的神妙。
天賜溫湯,五千年熱度不變
從市區(qū)出發(fā),走平洛高速不過45分鐘便到達汝州溫泉鎮(zhèn)。下得車來,古風古韻撲面而來。街邊,幾座古宅青瓦錯落,屋脊臥獸,古樸儼然。大街兩側(cè),隨處可見“武后池”“萬古神湯”等招牌,散發(fā)著一種神秘的氣息。
在混凝土筑成的現(xiàn)代民宅中,隱著兩間滄桑古屋,門前臥兩尊石獅,氣勢威武。這便是湯王祠(即湯王廟),系“溫泉八景”之一。
傳說,古時溫泉混濁不清,民間災難深重,就請湯王坐臨此地。不久,泉水便清澈透亮,百姓也豐衣足食。百姓感念湯王恩情,便自覺捐獻銀兩,建了湯王廟。
“以前這座廟可大了,大殿有三層樓那么高。”83歲的劉永順老人拄著龍頭拐杖,聲若洪鐘。老人說,湯王廟琉璃瓦甍、氣宇宏大,遺憾的是動亂年代被毀。
溫涼盞也是“溫泉八景”之一,遺址在湯王廟不遠處的一座水塔下面。劉永順老人說,溫、涼兩眼泉僅一步之遙,溫泉成年熱氣騰騰,村民煺豬煺雞時只需往里一放,撈出后毛一拂即掉。涼水泉用來飲用,十分愜意。千百年來,兩眼泉相映成趣,堪稱該村一大奇觀。
鎮(zhèn)上人說,上世紀70年代前,當?shù)剡有十幾個泉眼,每天熱水汩汩往外涌,地面水流成河。冬季,泉水流經(jīng)處白霧茫茫,綿延數(shù)里。每值晨曦微露時分,溫泉上空云蒸霞蔚,美輪美奐。此景美其名曰“溫泉曉霽”,位居“溫泉八景”之首。
可惜,盛景不復在焉。隨著打井抽熱水的人越來越多,泉眼慢慢不能自流。上世紀80年代末,最后一眼泉也告別了溫泉鎮(zhèn)。如今,座座水塔拔地而起,再也沒有古書上所述的“濺珠跳瀑,源源不窮”的景觀了。只是,那流淌著溫泉水的管道仍炙手可熱,讓人感覺到溫泉持久的活力。
河南省歷史學會理事、市炎黃文化研究會副會長潘民中先生說,汝州溫泉古稱廣成溫湯。遠古時代,華夏始祖黃帝造訪崆峒山(位于溫泉鎮(zhèn)西)得道高人廣成子,在此發(fā)現(xiàn)溫泉出露,黃帝一行遂停鑾沐浴,潔身爽心以問道于廣成子。今溫泉鎮(zhèn)西有小山名鑾駕山,相傳即為黃帝停鑾之處。由此算來,汝州溫泉至少已有五千年的歷史。
帝王后妃,紛至沓來
溫泉鎮(zhèn)西面,玉米地一眼望不到邊。一座大壩出現(xiàn)在眼前,上面嵌有“澗山口水庫”幾個大字。河南省工人溫泉療養(yǎng)院(以下簡稱療養(yǎng)院)的工作人員說,此處即是古代的廣成澤遺址。
登上大壩,但見落日余暉之下,水光接天,漁舟唱晚,宛若畫卷。水庫四周種著成片的玉米、花生,空氣中散發(fā)淡淡的清馨。不遠處,鑾駕山在暮靄中若隱若現(xiàn)。
據(jù)說,廣成子住在崆峒山的石室中,活了1200歲也不顯老。黃帝經(jīng)襄城沿汝水西上拜訪廣成子,請教養(yǎng)生之道。《莊子?在宥》對此有記載。半道上,黃帝意外地發(fā)現(xiàn)有溫泉“神水”涌出,驚訝之余,遂停鑾沐浴……黃帝可以說是有史以來世界上第一個享用溫泉的人。
當時的人尚不明溫泉來歷,稱之為天賜神湯。現(xiàn)代專家也稱溫泉的形成系“天設(shè)地造”。原來,溫泉鎮(zhèn)一帶是個死火山,地殼構(gòu)造特殊,地表水滲透地底深處,經(jīng)循環(huán)加熱和復雜的化學反應,形成不尋常的礦泉水。獨特的斷裂帶和地層又阻住熱水去處,迫使其涌出地面。
溫泉乍現(xiàn),讓這塊土地流光溢彩,引得歷代帝王、后妃紛至沓來。據(jù)《后漢書》《舊唐書》等記載,先后有十幾位帝王、后妃到溫泉沐浴、觀光,他們的“幸臨”,讓溫泉變得更加瑰麗、神奇。
公元前203年,劉邦兵敗項羽,倉皇逃至此地,將心愛的女人薄姬安置在溫泉邊休養(yǎng),自己揮師東進。次年,他在垓下大勝項羽,二月稱帝。劉邦舊愛難舍,將薄姬速速召回。據(jù)說薄姬在汝州溫泉沐浴不到一年時間,卻已膚如凝脂,嬌嫩嫵媚。劉邦大喜,從此這里就成了漢室的皇家溫泉。
潘民中先生說,東漢時,光武帝劉秀把崆峒山附近的水澤命名為廣成澤,辟其為皇家園囿,并建起“華宇連蔭”的華美宮殿作行宮。當時,這一帶方圓百里水草叢生,鳥獸成群。皇帝們來這里狩獵、沐浴,享受至極。
張衡所著《東京賦》中有“溫液湯泉,黑丹石緇”的記載,后人薛綜注曰:言泉水如湯,浴之可以除病。由此可見,漢代的溫泉不僅僅限于保健、美容,已開始趨向醫(yī)療方面。
史書載,漢和帝、安帝、桓帝、靈帝等都曾多次“駐蹕溫泉宮”,或沐浴小憩,或郊獵游玩。北魏孝文帝、孝武帝也來過溫泉神浴。不過,對汝州溫泉最鐘情的當屬唐朝皇帝。李世民挖空心思在汝州溫泉建起了清暑宮,又名襄城宮。他四次駕臨溫泉,每每流連忘返。唐高宗李治有風眩癥,也多次在汝州溫泉療養(yǎng)。不過,最富有傳奇色彩的還是一代女皇武則天的“臨幸”,使得汝州溫泉聲名鵲起。
金朝暴君完顏亮至溫泉神浴后,詔令150里以內(nèi)的州、縣一律派商賈來溫泉“置市”。這是我省最早見于記載的“物資交流大會”之一,時間之長(一月之久)居全國之首。據(jù)說,完顏亮在一次圍獵中被驚起的鹿群撞于馬下,口吐鮮血數(shù)升,他利用溫泉療養(yǎng)20余日,直至病愈。
一代女皇,溫泉風雅傳天下
中國歷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武則天,對沐浴十分偏愛。據(jù)說,她不愛在木盆里洗浴,非得要一池溫泉作為自己的沐浴之處。而且,她對沐浴特別講究,總愛將各種花瓣搭配著撒入溫泉中,享受花瓣浴的樂趣。
公元676年,武則天隨唐高宗首次來汝州溫泉,一住18天。其間,二人盡享神水圣浴,身心俱爽。臨走時,唐高宗欣然下詔免去了汝州當年租稅的50%,并賜帛給80歲以上的老人。4年后,武則天再次隨唐高宗來到汝州溫泉享受天然神浴。
唐高宗離世后,武則天于公元690年稱帝,改國號為“周”,稱“圣神皇帝”。公元696年,武則天以大周皇帝的身份封禪嵩山,實現(xiàn)了她20多年來的夙愿。武則天不僅治國有術(shù),就連休閑娛樂也要別出心裁。
公元700年3月18日,武則天率領(lǐng)文武大臣從洛陽出發(fā),迤邐南來,日薄西山之時住進汝州鎮(zhèn)上專門為她建的行宮內(nèi)。當時正值春花爛漫時節(jié),溫泉遍野五彩繽紛,清香四溢。77歲高齡的武則天非常興奮,拿定主意要玩出點名堂來。
受東晉書法家王羲之蘭亭修禊“曲水流觴”的啟發(fā),武則天命人在鎮(zhèn)的最高處挖掘一個大池,并在附近建起亭閣。熱氣氤氳的溫泉水汩汩地從池中心冒出來,繼而沿孔橋流向遠處。武則天使群臣圍池而坐,隨后把斟滿美酒的羽杯放在池中央。杯藉泉水浮力,漂流到誰的面前,誰就得一飲而盡,并賦詩一首以慶祝封嵩山成功,天下太平。就這樣,一杯酒一首詩,君臣樂此不疲,這場風雅盛事一直持續(xù)了3天!
事后,武則天欣喜之余,將眾臣的應制詩輯成《流杯亭侍宴詩》,命鳳閣舍人李嶠為詩集作序,秘書丞殷仲容書丹,立碑刻珉于流杯亭旁。李嶠極富才情,是當時的文章大家;殷仲容是著名書法家,因此,這個碑被視為珍品,稱為“三絕碑”。歐陽修游歷汝州溫泉期間,曾將此碑收入《集古錄》中。據(jù)該書記載,流杯亭(也叫風月亭)、武后碑僅在溫泉鎮(zhèn)矗立了20多年,便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洪水沖毀。
半個多世紀后,陸長源出任汝州刺史,他認為李嶠的文章、殷仲容的書法系“絕代之寶也”,“乃復立碑建亭”。然當?shù)厝苏f,此碑歷時久遠,早不知下落。
“八卦亭前年秋天也扒了,啥也沒了。”65歲的張地理老人領(lǐng)筆者一行到一處樓房前,輕聲嘆息。此處是八卦樓的原址,流杯亭也在這兒。八卦樓是武則天當年的行宮所在地,如今,被一家個體浴池取代。
勝跡俱毀,武則天的故事卻在當?shù)卮鄠鳎瑡D孺皆知。當?shù)厝烁嬖V筆者,武后池是用青石壘砌、銅水澆灌成的,光滑可鑒。池水長年自流,煮得熟雞蛋。池子的臺階上有兩個優(yōu)美臀印,據(jù)說就是武則天洗浴時坐過的位置。武則天還命人在女池的門口設(shè)置兩根“水火棍”,有人吵鬧,打死勿論……
溫泉脈脈,泱泱文化待催發(fā)
宋代名相范仲淹之子范純?nèi)试跍厝裨r,臨興賦詩一首:“山前陰火煮靈源,昔日曾臨萬乘尊。歷盡興亡皆如此,不隨世俗變寒溫。”此詩道出了溫泉的好。不論天子、平民,泉水總是那么溫婉可人;盡管世事變遷,這水依然源源不斷,教人欲醉欲仙。
療養(yǎng)院的負責人說,經(jīng)國家地質(zhì)礦產(chǎn)部門檢測,溫泉水含有50多種微量元素和化學成分,其中,鍶、鋰、氯離子等含量很高,其醫(yī)療價值在全國首屈一指。尤其讓人稱奇的是,溫泉水溫多年不變,至今仍是63攝氏度,真應了“不隨世俗變寒溫”那句詩。
在療養(yǎng)院的客房內(nèi),一擰開溫泉水龍頭,白花花的熱水噴涌而出,吐著裊裊白霧,撫如錦緞。一番神浴,只覺神清氣爽,疲倦像是從毛孔中跑了出來,煩憂也被趕到了九霄云外。
“湯王街,實在好,千里迢迢來洗澡,一洗澡,病就好,生龍活虎往家跑。”這是筆者在溫泉鎮(zhèn)聽到的一首民謠。當?shù)厝苏f,洗了溫泉,患皮膚病的人好了,不會走的人能跑了,村民們把溫泉稱為“靈泉”“神泉”。不過,溫泉水含氟量過高,不適宜日常飲用。鎮(zhèn)上人吃水,得專門打涼水井。
溫泉的神奇,使名人雅士來者如云,班固、宋之問、歐陽修、蘇軾、蘇轍等人,以及現(xiàn)代文學大家姚雪垠、李準等都與溫泉親密接觸過。他們不僅僅是來觀光游覽,更為療養(yǎng)。病情康復后,文學大家往往揮筆抒懷,為溫泉平添了許多墨香詩韻。
據(jù)介紹,當代著名詩人賀敬之偕夫人柯巖曾到汝州溫泉療養(yǎng)38天,病愈后傾情作詩一首,曰:“汝州溫泉天下優(yōu),地心人心貯暖流。泉水療我半生疾,春風減我世風愁……”歡欣之情盡在詩中。
泉水溫潤如昔。今天,溫泉鎮(zhèn)上水塔高聳,既有療養(yǎng)院、醫(yī)院等大型療養(yǎng)機構(gòu),還有幾十家個體經(jīng)營的溫泉賓館。
有關(guān)人士說,汝州溫泉擁有5000年的文明史,被譽為中原第一泉,是我國十大著名溫泉之一,文化積淀深厚。天賜溫湯,加上千古傳奇和文人墨客的儒雅浸染,定會讓游客身心受到一番凈化。
汝州溫泉,載著泱泱文化,期待著新的騰飛。